欧洲歌唱大赛六十周年专栏之七：德国艺术歌曲 das Li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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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就是今年欧洲歌唱大赛决赛周了！ 在维也纳，彩排已经进行了两遍。据说评委打分是在彩排阶段进行的，那么也就是说，参赛各国的一半成绩已经尘埃落定。真的很期待下一周快快到来！

今天终于说说我所在的德国。 首先关于德国与欧洲歌唱大赛 ESC：大家可知德国是 ESC 历史上参赛次数最多的国家，包括这届在内，总共有参加了 60 次是全勤，全欧洲绝无仅有的 ESC 劳动模范哦！但是成绩就比较差强人意。得第一名的只有两次，分别是 1982 年 17 岁的 Nicole 演唱的德语歌曲《一点点和平》（ ein bischen Frieden ) 和 2010 年 19 岁的 Lena 演唱的英语歌曲 《卫星》( Satellite ) 。 但是倒数第一就有七次，1956 年还得了零分。 至今为止的 59 次成绩中， 有 35 次是在前十名。德国今年的国内预选赛出了一点点小事情，我有写过。 这次代表德国出赛的 Ann-Sophie, 伦敦出生，后全家移居汉堡，她有在纽约学过表演。祝她好运吧。

说完动态，言归正传。这次要说的是德国 19 世纪时十分兴盛的艺术歌曲。因为这些歌曲卓越的艺术成就，国际音乐界甚至有一个专门的德语词来代表它们，即德语词 das Lied，复数 die Lieder。



德国艺术歌曲的兴盛，有两大背景。

其一：德语文学在 18 世纪后期才开始有了长足的发展。说来比较惭愧，德国人的语言，18 世纪以前很长一段时间内，在欧洲就差不多是一种野蛮人的语言。上等人或者文明人的语言是拉丁文，法文， 意大利文等等。 德国的巴赫生前给布兰登堡的一位德国金主写的，今天看来是卑躬屈膝的自荐信，全部是用华丽的法语。德国的大学里教授课程，以前都是用拉丁文。 这种精英阶层只用罗曼族语言的传统，使得德语在 18 世纪以前鲜有具分量的文学作品。 是歌德，席勒那一代文人改变了这个传统。 他们的德语文学作品， 给德语带来了丰富而生机勃勃的情感表达能力和精微细致的特性。这些 18 世纪后期， 也就是文学史上的浪漫主义早期涌现的德语戏剧，诗歌和小说， 深深感动了很多当时以及后世的德国作曲家， 点燃了作曲家们的创作激情。

其二：德语区在音乐上的开化较文学早很多。巴洛克时代和古典主义时代就大师辈出，再早一些还有 Hildegard von Bingen 等等在音乐上开风气之先的音乐家。音乐上的早熟使 18 世纪后期的音乐家陷入了创作瓶颈。音乐家们努力在既定的古典主义音乐形式上求新求变，以更好地表现启蒙运动以来思想界标榜的自然随性（spontaneity）， 个人主义 （individuality），和自由创造 （creative freedom）。一些音乐家不再执着于鸿篇巨制，而创造了许多所谓小作品 “miniature compositions”。小作品通常没有成熟古典主义音乐中 departure， development， return 之类的 formal 结构和形制， 只是表现某种单纯的感情或者情绪，多为歌曲或者钢琴作品，通常只有几分钟的长度。

清新鲜活的 “新” 德语文学作品和自由精简的音乐形式之间存在着绝佳的契合点。18 世纪，在德国和英国， lied ballad 渐渐盛行。所谓 ballad， 最初是指比较长的，带有小说般叙事性质的诗。 这些诗中常常交织着旁白与对话，讲述一个浪漫的冒险或者超自然的事件。 当时的德国作曲家们十分喜欢这样的诗作，为这些诗歌写了大量音乐。那个时代的德语 lieder 大师有： Franz Schubert, Robert Schumann, Johannes Brahms, Hugo Wolf, Gustav Mahler, 和 Richard Strauss。

下面介绍一下那个时代无与伦比的天才 Franz Schubert。

在舒伯特一生短短的 31 年里， 他创作了至少 13 部歌剧和 singspiel （singspiel 是一种德语轻歌剧，最大特点是，之中的对白是可以说的，而 opera 里的对白都是唱的），几百首圣诗和合唱作品， 9 部交响乐，几百首室内乐和钢琴作品，和 600 多首歌。这位音乐家精力充沛简直就是一部创作机器，生前他的创造力真正排山倒海。借用一下维基百科里的介绍： 舒伯特以抒情的旋律闻名，而且总是能够自然流露、浑然天成 。他的歌曲中既有抒情曲、叙事曲、充满战斗性的爱国歌曲，也有源于民间音乐的歌曲，其中重要的有《魔王》、《鳟鱼》、《菩提树》、《美丽的磨坊少女》、《野玫瑰》、《流浪者》（2首）、《普罗米修斯》、《致音乐》、《迷娘之歌》、《纺车旁的格丽卿》、《牧童的哀歌》、《战斗中的祈祷》、《剑之歌》、《战士之歌》等 。（其中的 《鳟鱼》, 《野玫瑰》 后被改为合唱曲，笔者有唱过。）

这里要介绍的是他 18 岁时创作的歌曲 Erlkönig 《魔王》。 这首歌的文字素材来自歌德写的一首诗， 讲述的是一个在林中夜行的父亲，试图从魔王手中拯救他的儿子。这首歌简直就是一部单人微型歌剧， 因为歌手必须在一首歌中扮演四个角色：父亲，儿子，魔王， 和旁白。 就如德国 lieder 中很典型的处理，钢琴在这首歌中不仅仅是伴奏，而是不可分割的有机组成部分。 父亲坐骑的马蹄声投射在钢琴声里，连接着整首歌的起承转合。如果懂得欣赏，这首歌感人至深，可以让人潸然泪下， 体现了德国艺术歌曲的最高创作水准。而舒伯特写完这首歌， 只用了几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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