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10-14

那个法国女人,那个美国女人


(视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 (IMF) 行政总裁 Christine Lagarde 鼓舞年轻女性:矢志不渝,昂首微笑)

在美国,拉加德 (Christine Lagarde) 以她与生俱来的高卢气质和明显的欧洲口音被人指认为 “那个法国女人”;而在她的祖国法国,她流利地道的英文又给人 “那个美国女人” 的印象。这位生长在法国,  现在美国华盛顿办公,身高 180 厘米,行事干练沉稳的女士,是当今男性当道的 high finance 界为数不多的女性领导者之一。

拉加德出生在巴黎,童年在法国西北部港口城市勒阿弗尔(le Havre)度过。她的团队热情和领导天分在她十几岁时于法国国家花样游泳队服役时就显现出来。入队不久就开始训练年幼的队友,做他们的救生员和技术指导。小朋友们对她的信任和信心带给她巨大的精神能量, 后来她说:“我觉得我一向就在许多方面是个领导人物。你会不由自主地担当起那个职责,当你具有相应的技能,品质,和志趣 -- 还有更重要的,当人们真正相信你能帮助他们。做一个领导在很大程度上意味着帮助别人发挥潜能,达到目标。” 1973 年,她所在的游泳队夺得全法花样游泳比赛冠军。26 年以后,这位擅长与队友同步游泳的法国女士在美国律师行 Baker & McKenzie 带领数千名同事做出一连串漂亮动作以后,众望所归当选该行历史上首位女性主席。

不要忘记律师行不同于科研机构或者学会,更不是成员大多心性单纯,几乎人人讲话都是直来直去的新技术开源社区,那是一个人精轧堆的所在。父亲是英文教授,母亲是拉丁文老师的拉加德无疑有上佳语言天分。但是造就她的远不是能说会道那么简单。年少时,她曾作为法语翻译参与美国水门事件听证会。大学里,她研习了英文和法律。之后 25 年 Baker & McKenzie 的工作经历给了她许多处理复杂事件和驾驭错综关系的历练机会。

在她刚刚当上Baker & McKenzie 主席的时候,公司正经历一段艰难时期:互联网泡沫爆破,公司运营超出预算,合伙人和客户强烈怀疑公司管理层的能力。她当上主席以后的面临第一个挑战就是一次重大结构性改组,她必须使整个公司轻装前行并重塑人们的信心。她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 毕竟律师是个几乎最为保守的职业,人们不愿冒进,对变革大多持保留态度。 拉加德在之后的几年里,以她包容,弹性的领导风格几乎完美地战胜了危机,把公司带出了泥沼。她首先不厌其烦地征询了公司遍布全球的分行人员的意见,务必征得方方面面几乎所有同事的理解和支持。她带领团队分析,权衡,量化预演可能出现的情况,及时收听反馈和建议。这项工作进行到第四年末,她觉得准备足够充分,是时候向合伙人推出公司的计划了。那一天,600 多位合伙人聚集一堂,长时间的阐述和讨论 -- 几乎每位合伙人都认为自己懂得更多,因为他们是金主当然有权发表自己的看法 -- 会议从早上一直开到下午四点。 投票开始时, 拉加德觉得,该讲的都已经讲清楚了。她需要 75% 的支持率,而结果是 72%。 开票以后,拉加德团队又开始长时间的对策研究。那天晚上她几乎没有睡觉。第二天早上,正当人们普遍觉得,投票结果离门槛不远,他们一定是彻夜努力游说了一批人,大家正准备再投几次票就可以令拉加德的计划推行的时候,她出来宣布:“我们要再准备一年。明年我们再来一次表决。(为了通过这个计划),我们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将会尽一切努力。我只是想令大家满意,因为那关系到你们的项目,你们的组织结构,和我们公司的前途。” 第二年,这 600 多位合伙人再度投票,支持率是 99%。 大家都深深感到自己的意见受到了尊重。

2004 年的一天早上,人在纽约的拉加德接到法国政府打来的电话说, 法国财长有急事找她。她预感到政府有意请她加盟,于是先挂断电话,征询了公司里几个主要合伙人的意见。大家都说,这是使命的召唤,拉加德女士要以国家大义为先。公司已经上了正轨,请她放心。之后她和当时的法国总理讲电话,谈了大概 20 多分钟。拉加德问,她可以考虑多久?总理说:“随便你。我在电话这头不收线站着等。”  就这样,2005 年开始,拉加德将她的领导艺术带到法国政府,先后做过农业渔业部长,经济、财政与就业部长,成为 G8 成员国中第一位女财长。业务上她私淑亚当·斯密(Adam Smith) ,她的经济主张大致倾向自由市场,小政府少干预。 2009 年因在欧洲金融危机中应对出色,英国金融时报评她为欧元区最佳财长。有趣的是,拉加德自言于数学并不十分在行。德国 AfD (德国另一选择党) 的一位活跃人士,某经济学教授曾经批评拉加德律师出身不懂经济。窃以为人在她那个位子上,自己懂得多少技术细节已经不太重要,手下有一批得力的幕僚处理技术问题就可以。德国人 Philipp Rösle 从一个眼科医生一夜之间摇身变为德国经济部长,这又有多么专业? 大方向对头,管理上长袖善舞足以服众,像拉加德这样 “跟着 gut feeling 走” 似乎也错不到哪里去。(题外:即将接掌美联储的叶伦女士 (Janet Yellen) 据说是个数据狂人,十分期待叶女士的专业表现!)

2011 年,当时的 IMF 执行总裁 Dominique Strauss-Kahn 受丑闻困扰不得不离职。法国推出拉加德作为继任人选。别的国家,包括许多发展中大国,可没有把拉加德的继任当作一件顺理成章的事。又是法国人?又是欧洲人?? 为了打消人们的疑虑,拉加德满世界飞,拜票行程包括中国,巴西和印度。回到美国以后,又马不停蹄在一天内接受由 24 位男士组成的委员会(代表美国人意见) 的一对一询问。拉加德回忆说,那一天简直就像是速配相亲:一对一谈话,每位 20 分钟,中间只有 5 分钟的休息时间。她从来都没有想过 55 岁了还要经受那样的煎熬,仿佛一个 20 岁的小姑娘在经历第一次求职面试。 终于她成功说服所有人:她就是下一任 IMF 执行总裁的合适人选。

拉加德常说妈妈是她的偶像 (这一点在上面那个视频中也有提到)。她 16 岁丧父,之后妈妈独力抚养四个孩子。生活的负担不光没有压垮妈妈,她还活得有声有色。 不光有工作,还爱好开赛车。从妈妈身上拉加德得到信心,勇气和乐观的态度。拉加德自己有过两次婚姻,生养了两个儿子,他们现在都已 25 岁开外。她现在的男友是马赛的一位企业家。这样的私生活 profile, 在法国政界算是清清白白没有给人话柄的。谈起她的两个儿子,她自己觉得,儿子小时没有成天跟他们腻在一起,“不知怎么的他们就长大了”, 十分抱歉。 好在两个儿子非但没有介意,而且都为妈妈感到骄傲。

拉加德的着装既为人称道也曾令政敌酸酸地说 “她很有型”,言下之意是说她不过就是懂得 “扎台型”,并不真正关心民众的福祉。她有提到过她比较喜欢的服装牌子是 Chanel,Lisa at Ventilo,和英国的 Austin Reed。 她说 Austin Reed 有很好的职业套装,穿着坐飞机也不太会走形或者变皱。她再忙也坚持健身或者游泳,并且是个素食者。身材 20 多年没有变,穿衣当然有风采。

最后,若是有时间,还可以看看这个视频,里面她有谈及近来的国际大事:

最后的最后,引用华尔街日报 10 月 4 日有关报道的一段:

On the panel, Ms. Lagarde, 57, pointed out that women make 70% to 80% of the consumption decisions in most countries. She also noted the key role of women in bringing Iceland out of its recession. When its economy crashed, "the banks, the funds, the government—everything was taken over by women," she said. "So when it's messy, you get the women in. But when the mess is sorted, keep the women," she added, chuckl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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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Joanna Barsh & Susie Cranston: How Remarkable Women Lead, 2011
Vogue 德文版 2011 年某期,搬家的时候遗失了,很有可能细节记错。
Wikipedia: Christine Lagar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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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期预告: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又是人物.....写人物其实要做不少功课比较累。只是,我太想趁这位德国阿公还健在的时候写出这篇。有关他的资料实在是太多了,希望下期不会太乱。有谁可以猜到主角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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