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一个轻松有趣又增长见闻的娱乐益智节目：为国竞答 （Spiel für Dein L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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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片来源： ARD 官网 |
上上周末，德国一台新闻节目结束之后，突然响起夏庞蒂埃的 Te Deum 序曲，也就是 Eurovision Song Contest 的主题曲。我还以为是 ESC 的预选节目，但原来是一个由德语区三国——瑞士，德国，奥地利 —— 各派代表参加的知识竞答节目。话说其实还有别的国家例如比利时，官方语言中也有德语。但是传统上，欧洲德语区就是指瑞德奥这三个国家。 各国派出的代表一般都是本国名人。该节目的主持人 Jörg Pilawa 是德国竞答类节目的名牌主持。这个竞答节目中的问题，常常有关三个国家的风土民情，和政经时事。答对的代表为本国挣得分数。三国的观众也可以在网上竞答，成绩也按一定的算法计入最后总分。
我看过的这类节目极少，想得起来的似乎只有小时候看过的中央台《正大综艺》。但是，《为国竞答》显然非常好看。
有关瑞士的问题之一是，以下有关瑞士的说法中，有哪一个是真实的？提供的选项我记不全了。只记得有一个选项说，柏恩 （Bern）市政建设用施华洛世奇水晶石来铺设过街斑马线。我觉得这个选项是最不可能的。瑞士人说节约也挺节约的，尤其是在德语区。苏黎世老城之外的建筑，外观多是比较简洁、硬朗和沉闷的。但是答案居然就是那个选项。然后播放短片，大家可以看到柏恩的路政工人把整桶整桶的碎水晶石混合到铺路材料中去。片中，专家解释说，这样，晶光闪闪的过街斑马线就更容易被行人看到，人也乐意走上去。而且，不同于特种反光涂料，这种碎水晶反光并不令开车的司机感到晃眼。当然，不是全城所有的斑马线都是这样铺设。只有绕着老城的主街上的斑马线才有这样的待遇。柏恩是瑞士的首都，她的整个老城区都是联合国科教文组织指定的人类文化遗产。看了这个节目以后，我立刻买了从苏黎世去柏恩的往返车票，下次再去苏黎世公干的时候就去柏恩看看，尤其要好好看看那些奢华斑马线。
后来我有在苏黎世的路面上仔细观察过，好像，碎水晶铺路并非是柏恩的专美。我的旅店门口的公交车站路面上，到了晚上就完全是晶光闪闪，除了十分梦幻浪漫之外，也确实有助于行人找到路面，尤其是有高低起伏的地方。
有关奥地利的问题之一是，某年奥国大选，因邮寄的选票违规而不得不重选。那次违规事件的根源是？答案选项中有 “可透视的信封”，“德国产的胶水”，等等。正确答案居然是 “德国产的胶水”。原来，那次许多邮寄的选票都是轻易可以开封，所以当然就违反了 “信封不可透视” 这条规定。而那些选票信封上的胶水，经过追查是德国生产的 （选民寄选票用的信封一般都是政府随选票一起寄到选民家里的，不是随便什么信封都可以用）。德制胶水害得奥国大选结果作废，在场的德国观众也一起大笑。真正强大自信的国家的确可以拿这种事来自嘲。
自嘲的事情还有的是呢。有关德国的问题之一是，德国某村政府花了一万欧元造了一座观景平台。有关这个平台的事实是？正确答案：这个平台只有 77 厘米高。然后就播放了一个很无厘头的短片。一位女士被邀请讲述她在台上和台下的观景感受。她表示，不觉得有什么不同。然后当年造这个平台的决策者们也被请来登台了望。他们作出一副在泰山顶上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的样子，说是在这个平台上望远，觉得十分威风。官腔真是全世界都有。画外音说，呃，至少掉下来了也不会闯出什么大祸。观众再笑。
节目中，有一个环节特别好玩。每个国家的参赛嘉宾面对观众，主持人在他们后面，向观众展示关于那个国家的某个概念，观众不可以说，但是可以做动作摆造型，让嘉宾猜那是个什么概念。瑞士那对嘉宾遭遇的概念相对简单。 比如，阿尔卑斯长号，瑞士奶酪火锅，奶牛脖子上挂的铃铛等等，一来比较形象，二来那些形象比较容易用肢体模仿摆设。德国嘉宾遇到的概念中有梅安稷 （Angela Merkel）， Helene Fischer 等等，这就比较困难些。主持人亮出梅安稷的概念时，观众席上真是做什么的人都有。是有不少人想到用双手做出梅安稷的招牌钻石手形，但是很多人把那个钻石手形高举过头（正确位置应该是放在腰间），德国嘉宾不知所以。Helene Fischer 就更难扮。她是俄国来的移民，德国流行音乐歌后。据说歌曲销售成绩在欧陆都是数一数二。观众席上一时间没了动静，大家不知该做什么。如果作手持话筒唱歌状，嘉宾会不会猜是卡拉OK？因为这个概念在德国是近几年才流行起来。
这期的《为国竞答》是由奥地利胜出。
这个节目总的来说，节奏十分紧凑。长度也有三个多小时吧，中间没有广告（但是，诸如柏恩的水晶斑马线之类的问题，简直比瑞士旅游局的广告更有效，本桑就已经中招）。那个帅哥主持人，音色清晰悦耳又有厚度，主持风格自然大气富有幽默感，当然是魅力十足的，而且没有什么废话。问的问题都有比较强的知识性和娱乐性。和场内场外的观众互动也很丰富。下次的 《为国竞答》节目时间是 11 月 12 日。我当然还要再看。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尽管在前些时候的德国各州地选中，梅安稷所在的党团德国基督教民主联盟（简称基民盟）节节败退，好像是党将不党的样子，然而她在近期民调中的满意度却是有在上升。个人觉得这跟德国媒体的默契行动多少有点关系。 我出差时常常工作到很晚才回旅店。吃点东西洗个澡以后，就差不多只有夜晚政治辩论节目可以看。那些辩论节目中常常请来德国选择党 （Alternativ für Deutschland, 简称 AfD）里的重要人物作嘉宾，旁边作陪，或者说埋伏的是一圈秉持并且宣扬理性和大爱的或左或右人士。AfD 在过去几个月的地选中，升势明显。有趣的是，谈话节目开始的时候，AfD 的嘉宾常常是志得意满，在周围嘉宾一轮一轮抽丝剥茧，立论严谨的质询之中，常常是顾左右而言他，很快灰头土脸，恨不得节目快点结束的样子。民意如果走到极右或者极左的路上，有办法可以“纠正”吗？ 盛产哲学家和工程师，遇事爱讲道理的德国人，无疑在那些夜晚的清谈辩论节目中作出一个好的榜样。 其实，这样的 “民意纠偏行动” 在德国不是第一次，以前斯图加特 21 工程差点胎死腹中，也是由德国自由民主党和基民盟召集的公开辩论挽救回来。相比之下，中国有关部门对民众言论的过分管制就不是明智的做法。大家都是有一定判断能力的成年人，对重大民生决策组织公开讨论，是一种很有效的厘清是非，决定取舍的方法。就算社会上有些 “威胁安定和谐” 的思潮，比如德国的 AfD 那样的极右政治宣传，德国人不是禁止 AfD 党员发言，而是请他们出来，大家开诚布公，就事论事，把是非讲讲清楚，是一种极好的教育普通民众的方式。就算事情太过复杂，是非曲直有太多面向，那么让大家畅所欲言，各自清楚表达立场和愿景，也是增进国民相互理解的一种良好渠道。
诚然，德国那些夜晚辩论节目的主持人有良好的业务能力：准备的问题很有水平，能够引导众位嘉宾深入讨论；也能够在嘉宾们脸红颈粗，眼睛冒火的时候及时有效处理冲突。中国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人才。我看过的中文节目主持人中，柴静很 OK 的。我中华泱泱大国，相信柴小姐这样的人才还有很多。希望有关部门可以不拘一格，给人才们发挥的空间，给民众高质量的言论平台，为推进我国文明程度作出更大的贡献。
谢谢阅读， 下次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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