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觉得 IT 职业是青春饭。 外行人才说那样的话。 好的程序师， 经验随着年纪增长， 思路越发清晰，思考快速， 学任何新东西也快， 跟好酒一样， 愈陈愈香。 但是，那种适合终生程序师职业的人， 真的必须对编程有很大的内在热情， 以编程为乐。 否则，年纪大了还要不情不愿追赶技术新潮流， 会是一桩苦事， 宜早早转行。 这个行业里， 各种新的编程语言和新的框架起起落落层出不穷。 这些其实都不是真正的问题或者负担。 数学功底深厚， 编程经验丰富的人学起来飞快。
个人认为数学始终是最基础最重要， 这行业深度决定高度。 真要走得远， 大学里不妨去念数学系。 至于编程， 能写高效漂亮的 C/C++ 代码的人始终是真高手，别的语言都相对简单。 尤其 Python， R 这种， 必须用的时候现学现卖也好快。 如果你真的 enjoy 写程序这件事， 放心， 做这行永远不会太老。 我以前的东家， 一间软件工程公司， 有很多跟随公司二十多年的程序师， 四五十岁的年纪，一点也不显得疲乏，思路也转得快。 他们再写二， 三十年的程序都不是问题。 职称头衔什么的不必多理， 真正的高手程序师， 能力或者工效是庸手的十倍甚至百倍， 简直就是不可替代。 一般而言， 不少项目经理， 产品经理，人事经理之类的职位可以分分钟换人， 但是核心程序师不是三五天就能换得掉的， 聪明的东家绝对不会亏待。 你为自己争取到满意的薪酬就行， 总监总裁高级某某某之类的头衔可有可无。 除了“工程师”之外什么头衔都没有， 但是开起会来你一言九鼎， 从客户到上司， 人人都对你恭恭敬敬， 你才是真正无冕之王。 你假如擅长技术就专注技术， 这个世界很需要你， 而且几乎是到处都需要你， 不管什么行业。
我也听过很多人对自家的女孩子说 “女孩不要去学 IT， 太辛苦了”。 错。 假如这个女孩子有天分有兴趣， 程序师简直是最好的职业之一。 这行业男多女少， 不少人会觉得你很酷， 你走到哪里都有人哄你开心。 你要什么资源上司给你什么（最新最漂亮的计算机， 出差住很好的旅店， 诸如此类），很少会跟你讨价还价。 你做完项目， 客户会给你上司写很夸张的表扬信， 你可以沾沾自喜好几天。 你假如编程实力强劲， 很容易就引起注意， 各种升迁转行机会多多 （但如果真正爱编程的， 愿不愿意 “升级” 做管理工作都是个问题。 因为这些人不少天生内向， 不喜欢应酬更不喜欢管理人事）。 我现东家的女掌门就是念 Computer Science 出身， 大学的时候就得过杰出学生荣誉， 先在东家的工程部门做满十年， 才出来做 consultant， 现在领导全球几十万员工。 假如你还注重家庭， 程序师这个职业， 很多时候工作时间和地点相对自由， 你有机会在家做事， 兼顾家庭。 所以， 喜欢电脑的女孩子， 往这条路走下去， 你不会后悔。 当然代价也是有。 一旦代码编辑器打开， 常常会停不下来，哪怕没有人逼着你做。 长时间坐着不动肢体， 或者熬夜， 确实蛮伤身体也伤皮肤。 用脑很多， 头发会掉很多， 而且很早就白头发。 自己要注意多多爱惜身体。 至于头发， 太少了真的不好看， 买几顶假发解决问题。 像我这样并不是特别有数学天分的， 大学读这个专业的时候真的需要强大毅力交出全部功课，通过所有考试。 趁年轻拼搏一下， 会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记得我读书时最感困难的是离散数学，图论群论之类。 但是这些理论都有很广的应用， 很值得熟练掌握。可计算性理论/复杂性理论看起来玄虚， 但是要掌握的也就那么几点， 具体问题遇到过几个， 建模套路熟了以后就不显得那么玄虚了。
最近几年， 我接到的猎头电话一直没有断过， 基本上每个月都会有， 年尾年头更多一些。 跟很多猎头打过交道，有点感慨。 有些猎头， 做事不太专业， 完全地不做功课。 不知哪里搞来的电话号码，就冒冒失失地打来了。 从交谈中可以听出， 对我是一无所知。 明明在公开渠道就可以收集到我的职业信息，他们连这样最最基本的功课也不做。 完全把我当成 mass production 中的产品来卖。 还有一些猎头， 听我会答了半天他的问题以后， 向我要一份 cv， 说是必须给他的客户看。 唉， 搞搞清楚是他 cold call 来请我跳槽耶， 讲了那么多以后他应该可以判断我是不是适合他的委托人的职位。 假如适合，他应该把初次接触的印象， 以及我的情况向他的委托人转达一下， 这就是考验他 selling 功力的时候。 假如委托人有下一步接触要求， 就应该客客气气地再来找我。 怎么一接触就大言不惭地向我要 cv？ 又不是我求他帮我找工作。 我自己没有做过猎头的工作， 并不清楚这行的行规和做事流程。 但我还是希望， 作为一个被邀请跳槽的对象， 请他尊重我的时间。 他应该事先做足功课， 我放在公开渠道的职业信息他应该完全了然于胸。 第一次交谈就不应该层次太浅。 我的上司和客户对我都很客气很尊重， 猎头对我至少要像他们那么客气尊重我才肯跳槽的。 还有的猎头， 逼得很紧， 刚刚跟他的委托人交换了情况， 一天之内就打电话来问我有没有决定跳。 就这么点耐心， 我好怕怕。 直接告诉他我不跳。
说到底还是我自己做事能力不够突出， 吸引的猎头大多是初级水准的。 真正的高手， 我老公那样的算法科学家， 一般都是大公司研发部的人事部门直接找他， 没有猎头作中间人。 而且写来的求贤信都是比较客气， 没有咄咄逼人的感觉。 老公平时是完全不交际的， 说他宇宙第一宅男我不是冤枉他。 就是建了一个很简单的个人网站， 把他的博士论文和其他学术论文放在网上， 然后还有一些做过或者正在做的项目， 不少都是完全出于兴趣。 人家的研发部门看到了以后， 就会自己来找他。 希望我自己多多修炼， 真正需要的时候或者真正有更合适的职位的时候， 可以遇到比较专业的猎头或者人事部门负责人。但是现在我做得安心，并没有迫切想换东家。
最后， 我觉得， 作为东家， 要善待你的程序师。 长期令他们处于过大的工作压力之下， 对他们身体没有好处。 假如项目很大， 程序复杂， 他们生病或者离职， 你找一个接替的人都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假如任务过重， 就再想办法争取人手，或者跟客户商量是不是多给点时间， 而不是把已经在项目里做事的程序师累坏。我运气比较好， 前东家和现东家对程序师非常客气非常好， 所以大家做事士气也比较高。 前东家任务实在太多的时候， 加班最多的是项目主管他自己 （他也是程序师出身， 因为技术能力突出被提拔做主管）， 尽量不令手下人加班。 但是这些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一旦出什么问题， 大家也是很乐意努力解决。 但是， 在网上有时看到， 中国同行加班过劳生病或者过劳死。 我只想对那些主管说， 真的得不偿失。 好的程序师是稀缺资源一将难求，不要把他们累坏。
谢谢阅读， 下次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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