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做一回无赖

这几个月，早上 8 点就必须在办公室里做事。 每天我都是 6 点就起床，坐 7 点多的通勤火车。 通常这时，上班高峰还没有到，7 点多的这几班火车都不会太过拥挤，总归是有位子坐。但是这个周二的早上， 不知为什么我那班火车里挤满了人（有可能是前一班车因故取消了， 到底什么原因我不确定。）。 而且， 天气异常热， 站着不舒服。 我上车的那个门， 靠近一等舱。 我上了火车以后，看看车厢里那么挤，就在一等舱里坐下了。同时进来一等舱的还有另外四人。

这里先解释一下德国一些地区间通勤火车里面的舱位情况。德国不少通行于市区和市郊之间的短途火车所谓 S Bahn 里， 一等舱和二等舱之间除了有一扇玻璃门隔开， 是完全没有区别的。 同样的座椅， 同样大小的腿部空间， 同样的车窗和内部陈设。 本市 S Bahn 的头等舱里， 靠近车窗有一块大约是长 20 cm 宽 10 cm 的迷你小桌板。 而在二等舱里，同样的位置是一个小小的废物盒。 这就是全部区别。 你去自动售票机上买车票， 也根本买不到一等舱的票。你要找人问才知道一等舱的票原来是一张二等舱的票加一张儿童票。 查票的时候同时出示这两张票就可以了。

 

以前我在北方上班时也是天天坐 S Bahn 通勤。当时车票是我自己买，比较想省钱所以买的是二等舱的年票。 遇到早上上班高峰时间，我拿着二等舱的票坐在一等舱，被查票的时候根本不会有问题。检票员会提醒我说，您的票是二等舱的哦，但是现在上班高峰，车子很挤，您坐在这里也就算了，但是车子没那么挤的时候不可以这样哦！ 我当然也比较识相，没事不会去坐短途火车的一等舱。后来换了工作以后，通勤费用都是客户或者东家出的。现在这个项目的火车月票也是。东家政策是， 坐火车一律允许我们坐一等舱。 我之所以买了二等舱的月票替客户省钱， 是因为实在觉得这个 S Bahn 里，一等舱和二等舱的服务质量完全没有区别。上班坐长途火车 ICE 之类我是老实不客气从来都坐一等舱的， 因为确实腿部空间大小和座椅舒适度都是有区别。

这个周二，那么挤的火车里，有三个人突然挡住一等舱的出口，要我们出示票据。然后那天，所有坐在头等舱里的五个人，包括我在内， 都是二等舱的票，其中有四个人都是买的月票。 这三人二话不说就叫我们大家出示身份证，他们要开罚单。大家都觉得委屈，开始申诉。一开始，大家都还好声好气，说的理由无非就是火车太挤，天气太热，还有座位的地方我们坐一下不算太过分吧？ 我还有补充说，如果有人是买了一等舱的票， 过来这里而没有座位坐， 我们当然会站起来让。但是事实证明我们并没有伤害到一等舱旅客的利益（根本没有人买一等舱的票），那么这些座位资源闲置也是闲置，充分利用对得起地球。 而且， 我们这些人坐到这里，还给车厢内部让出空间，令别的旅客也感觉更为舒适些。一开始我就是这样补充的。其实我讲的话不少是歪理，一开始这么说时， 我还是心虚的。

可是，这被抓的五个人里，有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给出不一样的理由， 他说他没有看见那个 “1” 字， 不知道这是一等舱。查票员当然不相信。 说实话我也不信，那扇玻璃门上好大的 “1” 字。他态度那么差， 三个查票员坚持开罚单。 然后那个年轻人就跟查票员闹。争执了一会儿，年轻人开始大骂查票员们是除了抢钱什么都不会的猪。我听不下去对年轻人说， 您不可以这样说人家， 人家不过是做他们的工作而已，是恪尽职守，这件事上确实我们是不对的，却也不是完全没理由。您可以就事论事，但是不要侮辱别人。那位被他骂的查票员看了我的月票以后，就想放过我了。但是他的一位同事态度坚决，人都已经走开了，还特地回转来给我开罚单。我知道多说无益， 给他看我的证件。

接过罚单扫了一眼， 发现那个罚款理由是逃票。这下我也火大了。 高声跟他们说： 看看清楚， 我是有票的， 凭什么说我是逃票？ 而且， 这列火车上的一等舱和二等舱的服务质量根本没有半点区别，您开出这样的罚单真的就心安理得吗？  这样的事情我在别的城市里的 S Bahn 上也遇到过，从来没有被开罚单的。依我看， 这种 S Bahn 上根本就不应存在一等舱， 大家都是上班上学而已， 最多坐半个小时， 分什么一等二等啊？  还有，上个月贵公司工会那么多的罢工， 有几天我下班回家没有合适的通勤火车，不得不坐了昂贵的计程车， 这个损失又怎么跟你们算？ 旅客交了钱买了月票， 也期待你们运营方保证相应的服务质量的好伐？…… 总之就是很激动，说得好大声。奇怪的是，这三个人忙不迭地就赶紧下车跑掉了， 也不跟我理论。

说实话了， 我就是火很大的时候也没有指出他们另外两个问题。第一， 他们在要求查票之前，必须向我们出示他们自己的工作证。因为， 开罚单的时候要涉及到身份信息等受法律保护的个人信息， 不是随便哪个人扮作查票员就有权要求看别人的身份证。而这三个人都没有， 而且他们也没有穿本地铁路公司的制服。 当然我认识他们那个开罚单的机器，他们确实是被雇来查票的， 所以我没有立刻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第二， 他们三个人的任务是查尽可能多的人。 而他们一上来就堵着一等舱， 显然是很有经验，不用查都知道所有一等舱里的旅客都是二等舱的票，可以人人都得到一张罚单。 但是这样一来， 他们就漏过二等舱里许多真正逃票的人。 火车上的逃票问题在德国不是不严重。 他们一口气开出五张逃票性质的罚单，可能今天的抓人 quote 就已经完成一大半……这是什么工作态度啊？当然， 他们工作方式有问题不构成免除我的责任的理由。

那张罚单我还没有处理。明天去看看火车站或者本地管交通的政府部门有没有什么可以处理客户申诉的地方， 我很想去讲理。倒不是因为这罚款数目， 其实并不是很大。 但是， 我觉得本地 S Bahn 的运营有它不合情理的地方。 假如我的申诉可以被本地铁路公司听到， 从而改善服务质量， 给旅客带来方便和满意， 那么花些时间跟他们讲道理就是值得的。